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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马|他们曾经和爱情那么近

11

某些故事在时间里头可能不过只是一句玩笑话,只要不被提起,总会有过去的一天。或许根本就从未有过任何权威甚至官方的科研成果,但人类对待某件特定事情的思维、反应强度、应急能力等等诸如此类乱七八糟的东西,或多或少与日复一日的时间成无规则反比,毕竟这世上遗忘一词总归存在,而海马体也会有衰老的一天,所以二宫对时间是良药这句老掉牙的名言深信不疑。

良药治心病,治后悔,治所有的不知所措。

大脑皮层的分工精细如此,大概还有一寸之地负责自我防御,或者自欺欺人。只要不被提起,似乎很多事情就能相当轻易地被假装不存在,似乎很多冲动也能被当作没有发生过,比如说那一个可以将所有错归咎于重感的亲吻,或者那一句几乎冲口而出的告白。

 

新单曲的PV拍摄是在那个盛夏的午后,阳光熟透以至全世界仿佛只是一幢悬浮半空的海市蜃楼,酷暑炎夏就这么热腾腾地烤着地面,空气像是一张被生生蒸发了好几厘水分的面容,只剩下皱巴巴空荡荡的眼眶。

不远处的导演喊了一声CUT,那头二宫终于憋不住在镜头前耍帅的脸,眼皮上被逼出了汗,他把衬衫的衣袖往肩膀上提露出了胳膊,用手掌狠狠摸了一把脸然后挡在额前试图过滤掉把眼睛刺得睁不开的太阳光,小跑着逃到了人群后方的树荫下。

隔着衣物和皮肤,藏在神经束与肌肉下的血管被烧得差点要沸腾起来。层层叠叠的树叶筛落了大半日光,木漏的斑驳仍是热得滚烫,二宫只觉得连脑门都像在冒烟,他扯了扯里面T恤的领子,用手扇了扇风,可指缝间漏出的粘稠空气根本解不了一丝渴。

忽尔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敷上了脸,没被吓到是假的,二宫反射性地缩着脖子往后躲,抬起手的同时不知靠近了谁的怀里,回头往后一看,稍稍仰视的目线一不小心就撞入了对方凝视着他的眼眸,手心也不经意地覆在了那人的手背上。

直到指尖碰到了沾了一身细碎水珠的易拉罐,异常低温的触感才让二宫意识到两人的姿势似乎有些不对。相叶身上总是莫名有一种户外的气息,过长的发梢粗心大意的衣领或是隐约的手臂线条,暖冬时是薄雪下休眠的草,而仲夏之中便是迎着日光而上的招摇枝芽。他一手握着一听冰凉的易拉罐轻轻敷在二宫的脸上,微侧着身体几乎把对方半搂入怀,垂着眼睑看见低他半个头的人被突如其来的冰冷刺激得往后一躲,于是下意识地抬起另一只手,虚环着的暧昧姿态也不知是故意抑或无心。

二宫往旁边挪了一步拉开了距离,他道了一声谢接过相叶递来的冷饮,敷上了额头好让自己降降温。他瞅了旁边的人一眼,那人啪嗒一声打开拉环,咕噜咕噜地大口灌进冷饮,前不久刚修剪过的前发被汗水打湿了一片,耷拉在眼眶上,一边的鬓发抹上了发胶别在了耳后,他仰起头露出的颈脖同样汗津津,突出的喉结上下动了动。

「你这是从哪里偷来的。」

「那边......什么偷来的那边有自动贩卖机好吗。」相叶一口气喝尽了大半罐,抬手指了指马路另一边停车场角落里的机器。

虽然这么说着,二宫也根本没有把冷饮还给相叶的打算。他拿着易拉罐,手指勾起拉环,打开的瞬间蓄积的气体推挤着饮料从唯一的开口喷涌了出来,甜腻的气味溢满了手掌,二宫这才意识到突然那么好心给他买冷饮解暑的人到底是做了什么捉弄人的手脚。

「我说相葉さん!」二宫把那一罐还在冒气泡的饮料举得远远的,沿着罐身不断往下低落的液体在地面上都能汇成一滩小水洼,他抬起头气急败坏地朝始作俑者吼了一声,可对方早已逃到了树荫之外,在盎然的日光下安静地弯着眉眼笑了起来。

或许是因为阳光太好,午后太漫长,二宫觉得视野被夏日晒得有些许恍惚。本来因恶作剧而起的恼火不知为什么逐渐烟消云散至无迹可寻,有点无可奈何又有点哭笑不得,「你是笨蛋吗......」想起方才自己被一罐汽水逗得手忙脚乱的模样也忍不住笑了笑,他用手指捏着罐身凑近唇边,小心翼翼地呷了一口,仍未消尽的冰凉气体窜入了口腔,指尖与唇角立即染上了人造甜味剂的味道,像极了藏在仲夏深处丁零响着的玻璃风铃。

另一边正在和其他人讨论着下一幕镜头移动方位的樱井,似乎听见了背后的动静,他好奇地转过头发现不远的树荫下轮候出场的两个人正闹着什么,于是他举着手走了过去,「喂喂那边的两位,你们在喝什么我也要!」刚没走两步就被松本揪着脱了一半挂在手肘上的衬衫衣领倒退了回来。

助理拿着纸巾和梳子跑了过去,为两个人印了印满脸的汗,又重新整理了发型。轮到他们的镜头时水色的午后已经过去了大半。摄像机在前,两个人沿着堤坝岸边上的小路慢慢往前走,背后是那日最惊心动魄的落日黄昏。

最后的两人围在镜头后确认回放的片段。大概是因为原本就是在他们出道之时一直关照着他们的人,站在一旁的导演也看着预览屏幕里的落日大道,不禁感慨道,「果然にの和相葉さん能拍出一种岁月的感觉啊。」

二宫听了,噗嗤地笑出声来,「老师您这是在说我们老了嘛。」

导演也笑了,「话说回来,你们以前是坐那条线路通勤的吗?総武線?你们之前不是经常说没钱打车吗?」抬起下巴示意了堤坝的前方几近融化在落日余晖当中的荒川与平井大桥,那电车宛如大正年代的蒸汽火车喷出看不见的烟圈哐啷哐啷地跑上了通往远方的轨道。

「嗯,」相叶看了一眼身边的人,应声回答,「以前一直受到総武線的照顾。」

而荒川堤坝旁的这一条狭窄的单行道亦是旧时的他们不时来往的路。那年的少年还穿着偏大的中学制服,练舞室的日夜消耗了成长期的大半精力,而剩下的——之后二宫回想起来——大概是全都花费在所谓的甲子园之梦上了。因事务所里的训练而导致的长时间缺勤与早退使得三年级的二宫被学校的棒球社开除,虽然不甘心与不服气这样低落的情绪完全没有说出口,可那时的二宫仍不是一个多么会把心事藏得严严实实的小大人,嘴上开开心心地说着归宅部也挺好的,然而逞强的不在意谁会看不出呢。总有一个人会把同龄小伙伴的难过看在眼里,所以新学期的那一日清晨,相叶的邀约其实并不是什么一时兴起。手机响起着信铃声时,趴在被窝里的二宫艰难地睁开了眼又完全不受控制地闭了起来,隔着窗帘的屋外分明还是未清醒的天。铃声刚停下没多久屏幕又重新亮了起来,过了好一阵子二宫才能使出力气从床边摸索出手机。打开电邮的瞬间无线电波那一端的人仿佛感应到一般又立即追加了一封,二宫心里十万个不情愿本想就这么把那个永远分不清时机的笨蛋放置在外头,脑门在被窝里狠狠地蹭了几下最后还是挣扎着起身。披着制服外套蹑手蹑脚走下楼,打开门,门外果然站着一个被初春清晨的寒风吹得哆哆嗦嗦的相叶。

「好慢啊你。」扯着衣袖把双手缩起来的相叶一边抱怨着一边把自己的围巾取了下来,走上前一步圈在了二宫的脖子上,然后拍了拍单车的后座,「走吧我们去打棒球。」

当二宫顶着一脸的棉被印子坐在相叶的后头时,这才慢慢地回过神来,五点钟去打个什么鬼棒球啊。他双手环着前面人的腰,整张脸埋在那人的后背上用力地蹭了好几下。发痒的触感从神经末梢传至大脑皮层,让相叶即刻坐直了身体,「喂喂你在干嘛啦。」

「擦脸。」身后的人软糯地应了一句,又把额头抵了上去,似乎还没醒过来。

从电车站绕出去再走不远的几步路便能瞧见日出前沉寂的荒川,沿着堤坝往下而去是一段不算缓的下坡,相叶脚踩着踏板任由单车逆着单行道一股脑地往下冲,迎面刮来的风把二宫吓得一激灵,他把相叶的衣服揪得很紧,几乎是喊出来的架势,「笨蛋!很危险的好吗!」

可惜喧嚣的风呼啦呼啦地刮着,前面的人根本没听清几个字,「什么——?没事的巡警都还没上班呢!」

人家是24小时的好吗更何况重点全错了好吗相葉さん!二宫决定省点力气只在内心吼他一句,然后他紧闭着眼鸵鸟似的把脸藏在了对方背上。

「ねね、かず别睡了。」然而没过多久,相叶又把二宫叫了起来,「你看那边。」

「什么?」将醒未醒的二宫迷迷糊糊地嘟哝了一句,悠悠恍恍地抬起头顺着相叶的视线往前望去,很遥远的前方日出的第一缕晨光从荒川的另一边慢慢慢慢地攀爬了上来,始发的电车兢兢业业地跑过轨道,平井大桥和春日里的东京像是泡浸在开春新芽的清茶里,灿烂得一塌糊涂。

「怎么样?不错吧?」相叶笑着偏了偏头,余光看了背后的人一眼。

「嗯,」二宫点点头,随后想起前面的人看不到,又轻轻地答了一声,「很美。」

 

那年日出的光把青春期男生的身影拖得那么长那么长,单车往下冲的痕迹像悠长岁月那般,不平凡但也不轰烈,未变的是一往无前。而当初坐在单车上冲下来的十五岁中学三年级的男孩终究是成长为英挺立派的大男人。

时间真像一本书啊,陈旧发黄的书页被无数次翻阅直至发出脆脆的声响。

所以长大成男人的二宫心想——

他仍是站在青春时候时常往返的堤坝旁,前方就是以前通勤的电车每日重复奔跑的沿江大桥。

——你看,时间日夜奔波比东京的工薪族还要勤快,根本没空闲停下来,只要把书里的那一页翻过去,无论是好是坏,应该还是不应该,发生了抑或没发生过,只要翻过去了,什么都能自然而然地解决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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