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若是爱情故事 ]

人生半分 家族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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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马|普通朋友

竹马 普通朋友

 

 

后来每当他想起那个人,他都会把两人合作主演的第一部电影重新翻出来,由头到尾又看了一遍。偶尔他会生出这样奇怪的疑问,为什么总有人喜欢把人生比作成一部电影,毕竟诸如电影这一类的叙事手段,无论结局好坏,是喜是悲,或多或少都带着浪漫的味道,是完整的,是有始有终的。

然而,他们之间的故事,不浪漫,更看不见未来。

他算不清自己想起那个人多少次了,只记得电影看了一遍又一遍,导演剪辑版本的碟片上用马克笔签写的大写罗马名字甚至已经被磨得斑驳不清。

电影结束后,黑色的屏幕上缓慢出现了演员们的名字,他看见那个人的名字是第一个,而他的名字跟在了后头,隔了不远不近刚刚好的距离。

可惜的是,屏幕的咫尺大抵是人生的天涯。

他的故事遥不可及。

他的故事一文不值。

不期而遇的相逢在看不见的地方换来的注定是渐行渐远的疏离,他们这一生始终不是什么花好月圆的电影。这是他在很久之后才懂得的道理。

 

 

01

那不过是一个逐渐起霜的初冬清晨。

相叶雅纪醒来时只觉得脑袋发胀,太阳穴突突生疼,可能是通宵拍摄留下的后遗症。敲碰车窗的声音依然断断续续地响着,他费力抬眼瞅了瞅,车窗玻璃上铺了一层薄雾,甚至还结出了一两朵很小的霜花,他隐约看见车外站了一个人。

他揉着僵直酸疼的颈脖坐直了身体,原本披盖在身上的大衣滑了下来。他摇下了车窗,放肆的风见缝插针地灌进车里来,让他不禁打了一个冷颤。车外是一位跟组的场务小姑娘,戴着口罩和围巾裹得厚实,她见相叶已经醒来,便弯下腰靠近车窗,摘下口罩露出被风吹得通红的脸,带上歉意说,「不好意思啊,相葉さん,下一个场景已经布置好了,导演让我来请您过去准备一下,化妆老师给您补一下妆,大概十来分钟之后就开拍。」

相叶刚想开口答应,却发现自己声音沙哑不清,他点点头,清了清嗓音,才道,「好,我知道了,也辛苦你了。」

从窗外望出去,远处是融化的薄云以及淙淙的晨光,天色熹微似水,相叶抬手把乱糟糟的前发往后拨去,想了想估计自己也没睡上多久的时间。他摸摸口袋,发现手机不知何时掉落了下来,他弯下腰去,终于在座椅下找了出来。

手机屏幕适时亮起,一看,原来已经收到了不少信息。他用手指轻轻滑动着锁屏上各种应用程序的消息预览框,那一位自律到不行的处女座怪松本润一大早连续发来两封电邮和他确认下次杂志取材的时间,群组里事务所的后辈不知是谁忽然挑起了结伴滑雪的话头,平时赶通告路上用来打发时间的手游弹出了更新提示。相叶一项一项简单地略过,直至一溜预览框几乎滑到了底部,最后是几条半个多小时推送的实时娱乐新闻。

相叶是在推特上看到这个消息的,关于他的老朋友二宫和也的暧昧绯闻。

网络传播的速度超乎想像,短短时间内二宫的标签已经上了搜索的排行榜,捆绑排列的还有那位曾经合作过的当红女优的名字以及热恋、深夜约会等等吸引人眼球的字眼。

喀嚓——

昏暗的车厢中唯一细微的光源即刻暗下。相叶没有细看而是直接锁上了屏幕,他把手机揣进口袋里,捡起大衣穿上,打开车门下了车。寒冽的风让他有了冬季到临的实感,顿时清醒了不少,他吸了吸鼻子,拢着大衣往片场走去。

 

三两页的场景足足拍了一整个白天。相叶一边换上大衣一边和导演商量着往后几天的拍摄计划,随后向还在补拍镜头的共演者挥挥手打了招呼,便快步朝经纪人的车走去。

是不是冬天的夜晚都来得特别急忙,夕阳仿佛在一瞬之间被黑夜浇灭,前方的远处东京塔早早着起了一身明亮的灯光,高傲地立在城市的车水马龙当中,像极了银河深处的那一颗太阳。

可相叶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他往后靠向后座的皮质靠背,电影开拍之后接连的压力和劳碌让他只能在奔波的时间罅隙间偷得缓气的机会,此刻放松了下来,脑袋依然觉得难受,他皱起眉头捏了捏鼻梁,合上眼睛打算在路上小寐一阵子。原本正想和相叶确认明天行程的经纪人看看倒后镜,见状,识趣地安静了下来,他把电台的声音调小,又换了一个频道,某个不成名的地下偶像团体的串烧歌变成了每日晚间的实时交通信息。

下班高峰期的马路总是繁忙的,车辆走走停停,相叶也没睡得安稳。他眯着眼看看窗外的情况,车流走得缓慢极了,路旁高楼上的霓虹灯和电子广告屏倒是变换不断。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想着今晚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家好好休息了。他掏出手机,随手滑开了屏幕锁,这才发现屏幕的页面依旧保持着早上锁屏前的模样。

指尖往下拖了拖推特的界面,在二宫名字的标签下刷新了几乎积累整日的消息,相叶一条一条地往下看,八卦杂志故意放出来的两张黑白照片被转了又转,虽然画面像素不高,而且这一前一后的人都戴着口罩看不清容貌,可是走在后面的这一位稍稍猫背的姿态分明是现在正处于风口浪尖的话题人物无疑。

电台的交通栏目已经结束了,经纪人随便换了频道,大概是一个介绍外国歌曲的节目,清冷的女声咿咿呀呀地唱着不知名的歌谣。东京塔前的主干道盛满了流动的灯光,再过一个十字路口交通终于得到了缓解,车辆转了个弯,经纪人看见倒后镜里相叶醒来了,手里端着的手机照出白亮的光,他于是好奇地问了一句,「相葉さん,你在看什么新闻吗?」

相叶仍是低着脸,手指滑过他的老朋友相关的各种消息,一下又一下。转发数紧跟着今天爆出的绯闻的是两段饭们写的应援和祝福的话语,读起来难免心酸。手指上的动作几乎没有停留,他把各社媒体转发的绯闻都滑开了,他抬眼看上倒后镜里疑问的视线,摇摇头,「唔唔,没什么。」

说完他又垂下了眼睑,搜索标签的界面继续往下已经没有什么新鲜的事情了,偶尔会有电影首映的新闻片段、杂志的宣传照或是拍摄期间的剧照。

这其中,甚至还掺夹着一两张那些年的电影宣传期二宫和他的同框相片。

相片里相视而笑的两位大男孩正处在他们最美好的年纪里,说不怀念当然是假的,只是混在这庞大的信息网络中,停顿的手指上轻轻一动,一下又消失于茫茫数据海洋之下,怀念这一行为倒是显得没有必要了。

然后,相叶看到了一段两分钟不到的小视频,应该是一位二宫和他的饭发布的,发布的时间已经是一年前了。他点开了,那是那一年他们俩一同出席电影节时的一段采访。

他没有找出耳机,电台的小众外文歌依然缓缓地唱着。但没关系,他还记着。

相比起怀念,记忆力这一种人类天生自带的技能其实更是毫无意义。可是啊,可是那一年电影节上记者的问题,二宫的回答,他们走过的红毯,排练的场景,对过的台词,镜头前镜头后结伴而行的日日夜夜,与二宫有关的青春所有——怀念也好,记忆也罢——统统他都记着。

他觉得自己仿佛站在了那一年的红地毯上,他看见记者在问完接下来想要合作的演员后把麦克风递向二宫时他低下头无意藏起来的笑容。而彼时那个与二宫并肩而立的二十代的自己在二宫开口回答之前抢先一步抓着二宫的西装衣袖,紧紧盯着他提示道,「相葉雅紀。」

对于身旁人的提示,二宫没有给出任何反应,但他也没有挣脱相叶抓着他衣袖的手,他稍稍凑近麦克风,嘴角的微笑怎么看怎么都有恶作剧的味道。

二宫说了他很敬佩的几位大前辈,也说了前不久在杂志取材时提到的一位前辈女优,等在旁边的那家伙有点儿不乐意了,继续扯了衣袖,在二宫讲话的空档插入了两句「相葉雅紀、相葉雅紀」,把记者也逗笑了。

而二宫却充耳不闻,他把欣赏的演员都数完了,甚至还说起导演和编剧来。

 

松本的电话是这时候打进来的,无非一贯谨慎的他想再次和相叶聊聊杂志取材的事。末了,当相叶准备挂电话时,松本却喊住了他,「相葉さん,你知道にの他......」

听到二宫的名字时,相叶愣了一下,随即便猜到松本的电话根本意不在杂志取材。应该还是为了那铺天盖地的绯闻吧,他心想着。

但是他一点儿回应的意愿都没有,他只是沉默地等着松本说下去,然而挑起话头的人却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他们又随便扯了些有的没的。车辆驶下高架桥,汇入了匝道,相叶望见前方的东京塔似乎又近了一些。与松本相识多年,他听得出松本语气里的心不在焉,果然,电话那端的人最终还是犹豫着说,「にの有告诉你吗?他要去美国的事情?」

美国?

二宫吗?

「我是听翔君说的,山田导演上翔君的访谈时这么提了一句,说是美国那边有一个角色想推荐にの去试镜,希望他在那边发展。」

相叶轻轻抵着车窗,看着路旁的灯一盏一盏地往后倒退,光线流动起来就像步履不停的走马灯。他听着松本转述的话,又或者没有。

「相葉さん?你有在听吗?にの有告诉你他要去美国的事情吗?」

「我在听。」相叶找回自己的声音。

「他没有告诉我。」他听见自己这么说。

他想起之前在推特上看到的二宫和他曾经的杂志对谈,他读着工作人员准备好的提问卡上的问题,『二宮さん,你觉得相葉さん是一位合适的朋友吗(笑)?喂喂我说这道题怎么那么像在相亲(笑)。』

『相葉さん是一位很好的朋友(笑)。』

『那么请来我家吃饭好吗,我都喊你那么多回了。』

『我明明上周才去过好吗(笑),而且我每个月都会去,直到相葉妈妈看到我的脸就觉得烦为止行吗(笑)。』

『拍摄结束之后也请来吧(笑)。』

『拍摄结束之后也会去的。』

 

骗子。

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他在心里补充道。

 

挂了电话后,相叶重新点开自动暂停了的电影节采访的视频。

二宫在快要回答完问题时转头看了相叶一眼,仿佛这才意识到身旁的人似的,他挑了挑眉,示意了一下旁边人的方向,「喔对了,」脸上的笑容更欢了,「还有まさき。」

说完,回过头去看着相叶,像个长不大的少年一般笑了起来。

 

 

相叶让经纪人在街口停车,说是想要吹吹风走路回去。经纪人拗不过他,只得叮嘱他回家后务必好好泡澡好好休息,又端着笔记把明后天的行程重复了一遍,这才肯放他下车。

相叶在路旁的便利店里买了一罐热茶和巧克力软糖等等一小袋零食,拎在手里慢慢走上坂道。这是从二宫那里学来的习惯,他说如果回家太晚记住一定要给自己买一罐热茶,因为比起咖啡或者果汁,热茶更会调节身体什么什么荷尔蒙什么什么的。

那时的相叶刚认识二宫没多久,还没意识到二宫是一个满嘴跑火车的小子。他听得可认真了,甚至在二宫说他回家之后喜欢喝啤酒的时候对二宫比他早成年的这个错觉深信不疑。

而热茶的这一个习惯却是一直保持至今,直到他快到而立之年的如今。

 

到家后,相叶从背包里翻出了钥匙,打开门。

他没有立刻开灯,他在玄关脱了鞋,就这样走了进去。

昨天出门时忘记把落地玻璃窗关得严实,晚风灌进屋里来,把窗帘一角吹得飞扬。

相叶掏出手机,打开了应用程序,群组里的后辈们居然还沉迷在滑雪的交流中。他滑动着对话框的列表,二宫的几乎沉在了最下方,点开,上一次的记录停在了好些日子前客套的一句节日快乐。

他打下了一句,听说你要去美国了是吗。

可想了想,还是觉得唐突不妥,他把屏幕锁上了,没过多久,又滑开了。

他走向阳台,站在落地玻璃窗前,拉开了窗帘。

东京塔依旧立在那儿。

是宇宙中孤高的一颗星辰,是海岸线上最遥远的灯塔。

 

他还是把手机打开了,他把前面的文字全都删掉,然后在输入框内打下了一句最俗的话。

お元気ですか。

只是,发送的按键始终没能摁下。他安静地看着屋内唯一的光源逐渐暗了下去。

 


TBC


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双双的加长版

本来是深圳AO无料的一个故事 然而 太长了写不完= =


祝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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